記憶深處的年
■肖錦蓮
寒冬臘月,是一年歲尾之月,是除舊迎新,祭祀祈福的日子。兒時的故鄉(xiāng),人和事,仿佛就在昨天,如一縷梅花的清香,縈繞在歲月的枝頭,散發(fā)著年月獨(dú)有的醇香。
臘月到年關(guān)近,辛苦勞作了一年的大人們,為了溫飽,仍然得起早貪黑。在食物匱乏的年月,我們小孩兒最期盼過年過節(jié)了,整天就掰著指頭,翻看著日歷,恨不得天天都是節(jié)日,家里就可以做好吃的啦。那時的年貨美食,就數(shù)爆米花和用它做成的米糕了,因為它香甜了我們整個童年時光。
臘月里,有一個人特別受我們小孩子歡迎。那就是游走在各村里吆喝嘣爆米花的手藝人。只要有他來的日子,村里頭就像趕墟一樣熱鬧。那飄著爆米花香的空氣,彌漫著村莊,刺激著人們的嗅覺味蕾,令全村老少都興奮著。各家拿上木柴,裝上幾斤大米,趕著排隊去“打呯嘣”(爆米花熟了,打開泵器發(fā)出的巨響)。嘣爆米花的機(jī)器是一個外表被柴火熏得烏黑的葫蘆形鐵容器,一端有手搖桿,可以繞著轉(zhuǎn)動,還有個氣壓表,作用是測試米花熟了沒。師傅把柴火燃上,泵器也架在了火上溫?zé)嶂,一會兒后打開蓋子,按比例倒進(jìn)大米,再扣上蓋子,就開始不停地繞著圈搖動著泵機(jī)。火光照著一個個圍爐等爆米花的人們,那紅燦燦的笑臉上,洋溢著爆米花般的香甜。柴火紅紅地燃燒著,火苗歡快地躥動著,發(fā)出純青的火光。泵機(jī)在師傅手里輕快地轉(zhuǎn)動,我仿佛聽見大米在泵機(jī)里噼啪作響歡蹦亂跳著。小孩子們摻在人群里,往里擠著看熱鬧。待到氣壓表的指針停止不動,師傅就停下了搖桿,這時候,人堆里就有人喊“要放炮了”!嚇得我們小孩子就趕緊扭頭捂住耳朵,只聽見“嘭”地一聲巨響,跟著冒起了一股白煙,那白花花的爆米花卻已被師傅迅速用麻包袋接住,倒進(jìn)了早就準(zhǔn)備好的籮筐。此時空氣中彌漫著爆米花的清香,讓人忍不住要抓一把塞進(jìn)嘴里的沖動。
爆米花嘣好了,要密封收存好,別讓它露了風(fēng)過了氣,不然做出的米糕就不香不脆了。
萬事俱備,只待擇日做米糕。我脖子都快盼長了,終于在一個晴暖天,阿婆爬上木梯,拿下放在閣樓上的那袋爆米花,并吩咐我上阿媽房間拿來蔗糖,祖孫倆就上廚房了。生起爐火,架上大鍋,開始煮糖漿,準(zhǔn)備做炒米糕。
我?guī)兔χ鵁窕,聽鐵鍋內(nèi)蔗糖慢慢融化的聲音,心里甜滋滋的。阿婆用長筷子不斷攪動鍋里的糖漿,直至糖漿融化粘稠成焦糖色。阿婆讓我把火熄滅,又迅速地把爆米花倒進(jìn)鍋里,和焦糖一起翻炒。為了做出的米糕更香,阿婆抓了幾把炒香的芝麻,灑在爆米花上面再拌均勻,然后趁熱把炒米花平鋪在一個大背箕上,接著用一個竹筒子在爆米花上面來回碾壓鋪平。剛才還松散的爆米花,經(jīng)過阿婆的手,此刻乖乖地粘在一塊了,色澤金亮,透著香甜,讓人垂涎三尺。阿婆拿菜刀將它們切成大小適中的方塊,一鍋色香味俱全的米糕就做好了,惹得我在旁不停地流口水。阿婆笑著,拿了一塊犒勞我,我趕緊接過塞進(jìn)嘴里,邊吃邊贊不絕口,“真香呀,這可是我吃過最香甜的米糕,阿婆,你也吃。”阿婆慈愛地摸我的頭,笑瞇瞇地對我說,“小饞貓,這剛出爐的米糕,可不能多吃哦,小心熱氣上火!”做好的米糕,阿婆封存在瓦罐里,放上閣樓,等過年時拿出來招待客人。閣樓上的炒米糕,令兒時的我神往,盼過年的心如箭在弦。家里有了爆米花做的炒米糕,年味兒就更香更濃了。
時間的車輪碾過日日夜夜,碾過春夏秋冬。那些飄香甜美的日子,在時光的長廊里閃亮。歲月沉香,“打呯嘣”雖早已淡出了村莊,淡出了人們的視線,但卻永遠(yuǎn)留在了我的記憶深處。那年爆米花飄香,有童年時光“打呯嘣”特有的印記,還有阿婆的慈愛,那一塊米糕,從嘴里一直香甜到心里,夢里夢外,經(jīng)年不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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