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事如棋
廠里的保安曾是湖北某縣醫(yī)院的副院長,內退后在廠里做保安,他對我說過他最大的愛好是下棋,而我更愿意去打球與看書,不愿多分時間與精力去下棋,認為這是玩物喪志。他常叫我一起下棋,我也是偶爾與他下下。與他下棋本可以贏的,結果我輸了,我不愿看到他的棋子往我設置的陷阱里跳,常常明明白白地告訴他此處有陷阱,因為這樣我本應該贏的棋反而輸了,心里雖有些不悅,但性情難改,秉性難移。
平心而論我的開局與視野比他強,他的棋風比較堅實與陰暗,更多的是兵不厭詐,很多時候很有優(yōu)勢最后反而輸了,一是我不愿耗太多的時間與精力去做我不是很想做的事情,二是我的耐心與定力遠不如他。
我喜歡與熱愛繪畫的老吳下棋,他會告訴我他那里有陷阱,我也一樣,我們身在棋中,而心在棋外,都保持娛樂的心態(tài);與老趙下棋就不一樣了,他的棋風與他的人一樣有一股殺氣,與他對壘,你能感覺到他呼出的氣息也能殺人,加上嘴里還不停地說:“怎么下不過你呢?”我不愿與他下棋,然而又盛情難卻,只能把他的殺氣與話語不當一回事了。
我與我一叔公下棋,他講求的是謀略,一旦走出一招妙棋,他就開始擾催我:“陽古走呀!陽古走呀!”一旦贏了,他就洋洋得意的樣子,還笑我的棋怎么那么臭呢!只要他高興,我輸贏無所謂。
與我小兒子下棋時,只要他知道我有意讓棋了,他一定會說:“老爸,你讓我我就不跟你下了。”從小他自尊心就強。
有一次我到公園去,有一大堆人在觀棋,只聽一觀棋者對另一觀棋者說:“老王八,昨天輸了多少盤棋?”
“全贏了,老王八。”
“這個老王八一盤都沒贏,你去買一副棋,我讓你一個馬。”一個稍稍年輕一點的人反駁道。
“小王八,你去買,我讓你一個車。”……一大堆人觀棋,棋未動,各自先斗上了嘴。
“老王八,上馬。”一中年人道。
“中王八,你沒有看到隔山炮嗎?”一個王八來,一個王八去,個個都成了王八,不管誰輸誰贏,個個都是笑哈哈的。
一個老者坐莊,年輕人連連輸棋只好讓位,我坐上去了,開始大家靜靜地看著,進入短兵相接時就分了兩大陣營,到了最關鍵的時候,我只是傀儡,我身后的老者連走了幾步好棋,竟然贏了。這樣的場合,輸贏不是一回事,這樣的氣氛與熱鬧給我留下很深的印象。
人都有虛榮心與好勝心,雖說下棋只是娛樂,但會有人接受不了輸棋的現(xiàn)實,諱輸棋,如《笑林廣記》有云:
“有自負棋高,與人角,連負三局。次日,人問之曰:“昨日較棋幾局?”答曰:“三局。”又問:“勝負如何?”曰:“第一局我不曾贏,第二局他不曾輸,第三局我本等要和,他不肯罷了。”
下棋是我其中的一種愛好,我不諱輸贏。
走過千山與萬水,讓我懂得世事如棋局局新,高人之外又有高人,而那些曾經與我面對面下過棋的人,有許多如水中的浮萍一樣散了之后,就再也無緣相逢,他們只是留在我的記憶里。而那些有緣相聚的,因為各自的生活節(jié)奏不同,我也就愈來愈少下棋了。
作者:朱才陽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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