爺爺?shù)氖磷訕?
作者:魏益君
秋漸漸深了,滿樹的柿子又熟成了黃色的小燈籠,這時,我總會想起爺爺,想起鄉(xiāng)下老家門前的兩棵柿子樹。
從我記事起,那兩棵柿子樹就站在老宅的門口,經(jīng)風(fēng)經(jīng)雨,發(fā)枝展葉。夏天,滿樹的葉子蓊蓊郁郁,遮擋烈日,形成一塊舒服的陰涼;秋天,黃色的柿子掛滿枝頭,映出秋的顏色。
柿子樹是爺爺年輕的時候栽植的。據(jù)說,爺爺特別愛吃柿子,因而那兩棵柿子樹就成了爺爺?shù)膶氊。而柿子樹在爺爺(shù)木酿B(yǎng)護(hù)下長高長粗,枝繁葉茂。夏天的晚上,我們一家人在樹下乘涼,樹影婆娑,搖碎一地月光,把一家人的笑聲也搖得無比生動。當(dāng)滿樹的柿子由青變黃,爺爺就經(jīng)常站在樹下,仰臉瞧著,眼睛瞇成一條縫。
柿子熟了的時候,爺爺把摘下的第一籃柿子分給左鄰右舍,送給我們這些小孩子們嘗鮮。剝開黃色的柿子皮,露出鮮美的果肉,看著就讓人饞涎欲滴?晌也⒉辉趺聪矚g吃,我吃不慣那甜中帶澀的味道。摘下的柿子吃不完,爺爺就把柿子做成柿餅。每天,爺爺在門前翻弄著那些柿子,直到晾曬出白色的柿子霜,才裝袋收存。
那時,農(nóng)村的孩子大都很野,上墻爬樹是常有的事,我也一樣,經(jīng)常約著村里外號叫“小猴子”的伙伴,在門前的兩棵柿子樹上比賽爬樹。那年夏天,我和“小猴子”各自爬上一棵柿子樹,因?yàn)榛ゲ环䴕猓驮跇渖蠣幊称饋恚?ldquo;小猴子”摘下一個青色的柿子投向我,我摘下一枚還擊他,一來二去,樹下就落了滿地的青色柿子。這時,母親在樹下高喊:“你們這是干什么呢,柿子樹可是你爺爺?shù)拿樱?rdquo;我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,趕緊溜下樹,落荒而逃。
闖了那么大的禍,天黑了我也不敢回家。家里人急壞了,最后還是爺爺在水庫邊的廢瓜棚里找到我。本以為爺爺會打我一頓,可爺爺沒有,只是邊帶著我回家邊說:“以后可不能糟蹋柿子樹了,柿子樹可是救過爺爺?shù)拿。很久以前,兩袋柿子餅曾讓爺爺度過春荒哩!”
我這才知道,爺爺為什么如此喜歡柿子。
后來的一件事,讓我對柿子有了別樣的感情。
那年我到縣城讀書,冬天感冒引發(fā)咳嗽,半個多月不見好,咳得我嗓子發(fā)干,又燥又疼。一天,爺爺專程從鄉(xiāng)下趕來,送給我一小袋白色的粉末。我問爺爺這是什么,爺爺說這是柿子霜,能治你的咳嗽。說也奇怪,自從喝了爺爺送的柿子霜,咳嗽第二天就見輕了,兩天以后全好了。
從那以后,我也喜歡上了柿子,每年柿子熟了的時候,我也去嘗個鮮,吃一口甜中帶澀的柿子,那么的爽心爽口。
那年秋天,正是柿子熟了的時候,爺爺走了。爺爺臨終前,眼睛一直望向大門外的兩棵柿子樹,我趕緊跑去摘了幾個送給爺爺。爺爺就那么陶醉地抱著幾個黃澄澄的柿子,慢慢地閉上了眼睛。
而今,兩棵柿子樹越來越老,隨著歲月的交替,斷了老枝,又發(fā)新綠,到了秋天,依然是碩果滿枝。每年,當(dāng)柿子熟了的時候,我總會走向兩棵柿子樹,去品嘗柿子的味道,咀嚼逝去的時光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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